秋日的夕陽,將天際渲染成一片紅霞,其間泛著一絲絲炫黃的霞光,站在擁有巴洛克風格的候車大廳上,令人有種時空交錯的幻覺,眼前彷彿又回到了百年前的情景,兜售叫賣的小販往來其間,門前滿是招攬客人的黃包車,嗚……,燃煤的豪華列車正緩緩的駛離月台,依戀不捨的送行人引頸遠眺,盼能將自己的思念與祝福化成一道風,在對方的旅程中永遠相伴。一陣例行的廣播聲將雲杰從虛幻中喚回,望著擁塞的北上月台,他不禁有「景物依舊,人事全非」之嘆,見往來人潮川流不息,而他的目光卻落在相距不遠的二車處。



「依潔……!」雲杰訝異的神情中略帶著幾分懷疑,他心想:剛才她一定也有看見我,但為何不與我相認呢?兒時玩伴如今卻形同陌路,唉!我實在不願如此。身後的月台已逐漸隱沒在視線裡,望著窗外倏忽的過物,雲杰決定給彼此一個機會,一回到宿舍,他便提筆寫著



依潔:
        今天在車站與妳不期而遇,才驚覺我們已兩年多不見,也無彼此的音訊,不知近來可好?
        之前從袨珉那得知妳考上師院的消息,我們都為你感到高興,知道妳一向嚮往教師的生活,如今順利達成心願,將來必可竭盡所學而作育英才,以妳的性情,大學必是過的多采多姿吧!
        許久沒有拜訪伯父母,請代我向他們問好,並盼妳的回音。
        祝
        愉悅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雲杰謹啟



「鈴…鈴…。」寢室電話響起,雲杰放下手邊的信件拿起話筒。
「請問蘇雲杰在嗎?」
「我就是。」
「阿杰,我是袨珉!聽說你已開學半個月了,如何,對一切都還適應嗎?」
「馬馬虎虎,還不是那樣,別忘了我的適應力一向很好。」
「這我相信,對了,你最近怎沒和郁芸聯絡呢?」
「嗯……,才開學不久,一切仍未上軌道,等這陣子過後我一定會與她聯絡,她…現在過的如何呢?」雲杰的語氣有些遲疑。
「應該還是老樣子,不過詳細情況我也不清楚,我已約她月底回去時見面,你去不去?」
「好,我就月底回去,我們也幾個月不見了,有什麼話到時再說吧!」雲杰明快的答應了。
「那就老地方見了,拜拜!」
「拜拜。」雲杰剛掛上電話,清承便走了進來。



「范依潔!是你的學伴嗎?」清承指著雲杰桌上的信件問。
「她不是我學伴,我們從小便相識,我們兩家算得上是世交吧!她父親就是范承榮。」雲杰解說著兩人的關係。
「喔!晴風集團的總裁,在政經界很吃的開,和你們家族並列為國內兩大企業,沒想到你們還是世交啊!」清承感到疑惑。
「當年我父親仍是個受聘於人的小職員,在一次機緣中認識了范伯伯,兩人一見如故竟成了莫逆之交,當時范家已有一家小規模的公司,之後他們一同創業、一同打拼,幾年後,終於各自擁有自己的一片天。」雲杰回想著兩家的淵源。
「原來如此,對了,週末我們班要和會計系聯誼,要不要一塊去啊!」清承興奮地談及此事。
「這是你們班的活動,我不方便去吧!」雲杰有些顧慮的說。
「別擔心,活動是我這個公關辦的,我帶去的人誰敢有異議,再說瑞雪她們也都會去,大家都認識嘛!」
清承的話令雲杰也不禁有些心動,但經一番思考後他仍是回絕了,清承總覺有些可惜並不斷勸說,可是終究是改變不了雲杰的心意,只好作罷。



秋日的清晨令人感到神清氣爽,一大早雲杰便被清承那肆無忌憚的笑聲所吵醒,緊接著一陣陣聒噪的催促聲,直叫雲杰輾轉難眠,好不容易挨到清承他們離去,卻早已毫無睡意,翻來覆去又折騰了許久才緩緩的下床,望著廣闊的校園卻是一片寂然。「一到週末人都到哪去了?」雲杰煩悶的念著,想起大家都去聯誼了,不禁有些慨然。



當他點完早餐正回頭尋覓座位時,忽見不遠處藍綾也正望著他,他向藍綾打個招呼並拿著餐點走了過去。
「沒想到會遇見妳,我以為妳參加聯誼了!」雲杰露出訝異的神情並在她對面的空位上坐下。
「我並不會很想去,可能是沒興趣吧!」
雲杰見她桌上的早餐早已冷卻,卻一口也沒吃,他隨即站起並歉然的說
「真抱歉!我不知道妳在等人!」
「不……,沒關係的,你請坐啊!我並沒有在等人……。」藍綾也察覺自己神情的慌亂,但對一向不善編鑿謊言的她而言,的確是盡了全力了,望著眼前一臉疑惑的雲杰更是令她失了方寸,趕緊移開了視線。
「既然妳沒在等人就快把東西吃了吧!免得不新鮮。」雲杰也不再追問,改口說「那妳怎麼不回家呢?」
「我家住在南部的海邊,交通並不很方便,所以我也無法常回去,而且本來打算去聯誼的,怎知……怎知又不去了。」藍綾雙頰泛紅,低頭吃著面前的早點。
雲杰向她微微一笑並說
「今天的天氣不錯,我實在不想悶在學校裡,不如我們去走走吧!」
「好啊!我想去海邊,我們去看海好不好?」藍綾宛如小孩一般的純真。
「好,我們就去看海。」



兩人匆匆用過早點,各自準備妥當便朝目的地出發,一路往西行迎著和煦的柔陽,倒也令人神清氣爽。不久便抵達這著名的漁港,兩人在堤防上選了一幽靜處並肩而坐,望著前方洶湧的波濤一波逐著一波,波波相連綿延不絕,而大海的足跡也伴隨著潮汐的來回,週而復始的往來期間。



「這裡風景很美。」雲杰目不轉睛的凝視著眼前的景物。
「是很美,不過仍不及我們家鄉海邊的十分之一。」藍綾神情篤定的望著雲杰。
「喔!真的嗎?」雲杰心想:從前曾到東海岸一遊,對那的岩岸景緻早已讚嘆不已,可說是全台素富盛名的佳景之一,其氣勢又怎是一區區沙岸所能比擬?
只聽藍綾接著說道
「我們家雖務農,不過卻離海邊很近,從小我便喜歡到海邊堆砂堡、捉螃蟹,有時與海潮賽跑、有時則盡情的吶喊,累了便躺在白皙的沙灘上,微風輕拂,口裡哼著輕快的曲調,這般悠閒自得可比什麼都還來的舒適。白色沙灘的盡頭地勢較高,是一沿著沙灘的岩層,上頭有棵千年的老樹,樹枝盤延交錯而枝葉茂密,從那可以遠眺大海,每天我喜歡倚靠在大樹旁,望著夕陽逐漸西沈而緩緩的沒入海平面,海上、天上一片紅霞,彼此映照、相互輝映。直到夕日的餘暉完全隱沒,滿天星斗星羅棋布的散布在天際之中,我總是一顆一顆的數著,但總是算不清也數不完。」藍綾憶起諸事,獨自想得出神。



雲杰想:果然是個景緻極佳的好地方,而此處又是她生長的地方,一定擁有許多往昔的回憶,其地位自然不是其他風景名勝所能取代,也難怪眼前的景物不及她口中所說得十分之一,連我都想一賭那白沙灘之美了。望著藍綾專注的神情,不禁使人對她那澄心樸實的個性產生好感,想去接近她、照顧她。



「妳一定很喜愛海吧!」
「是呀!從小我就對大海有分感情,一見到她,不論心頭有什麼煩悶總能釋懷,媽媽說我小時候每到晚上總不愛睡覺,吵的全家不得安寧,有一次媽媽無奈只好抱著我到處走走,當經過大樹時我卻不哭了,她說我當時直望著海邊像是被催眠似的,一會兒我就睡著了。之後每當我吵鬧不休,他們便會帶我去看海,而我也總是能平靜下來。」海風吹散了藍綾的辮子,她索性將髮飾取下,任那輕柔滑順的髮絲迎風飄逸。



「媽媽她也對海情有獨鍾,年輕時也是常獨自縱情於海潮之間,而懷我的時候,更是天天遙望廣闊的海洋從不間斷。她常說:『海,她宛如一位聖潔的少女,在她柔婉樸實的表象下,曾有無數的人被她打動,但她的純潔卻不容許人們褻瀆與侵犯,我們應更尊敬她、珍愛她』又說『那波濤起伏的浪頭,彷彿是條藍色的絲緞,伴隨著她的步伐節律而行。』而這也是我名字的由來。」藍綾隨手撥弄著頭髮。



「好美的名字!」藍綾的秀髮不時輕拂在雲杰的臉頰上,由她身上散發著淡淡的幽香令他不禁心神波蕩,他刻意的轉移了思緒,但目光卻仍是落在她身上。
「你的名字也很高雅脫俗,有什麼含意呢?」藍綾一雙明淨的眸子直盼著雲杰。
雲杰難為情的避開了她的目光,只是搖了搖頭。
「我們去玩水,好嗎?」藍綾起身指著不遠處的沙灘。
兩人打起赤腳便在海灘上玩了起來,一會兒堆沙、一會兒打水仗,偶而還唱著歌,一整個下午倒也悠閒自在,吃過晚飯後才回到宿舍,不久,參加聯誼的室友也陸續的回來。這天不論是對雲杰或是藍綾來說,都將是個難忘而特別的日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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